3杨尘云：海与幻梦 (第1/2页)

    1.深海

    噗通！周围全是海水，泡沫连接不断，向上缓慢飘升。

    又是那个梦，坠入大海，然后慢慢地，慢慢地沉下去，这一过程十分漫长而又令人痛苦。

    海水倒灌进身体里，全身与海融为一体，冰冷无比。

    缓慢地睁开眼，眼中是同样蔚蓝的深海。光束透过海面直射进水里，让整片海变得晶莹剔透，像一大块发着蓝光的水晶，纯净至极。

    我微微向上伸出手，想要抓住那转瞬即逝的光，可我除了凉透骨子的海水以外，什么也没有抓到。

    啊，呼吸变得越来越困难了。

    好像故意跟我作对一样，氧气偷偷的溜走，让我窒息。

    真美呢，这片蔚蓝的深海。

    我不能开口说话，也不能有任何大的动作，就只是这样，看着光束离我越来越远，然后缓缓地沉入海里。

    直到我因不能呼吸，而重重闭上眼时，我才感到一丝丝解脱。

    就这样湮没于蓝色的深海吧，我想。

    然后归于最为阴冷黑暗的海底沉睡，化为供鱼类食取的泥沙吧。

    我恋着这片美丽的海，同样也畏惧着这片将我抹杀的海，我曾不止一次在这不知名的海域上溺水，虚幻却又真实。

    我恐惧那被夺取呼吸后，因海水压力无法动弹而渐渐沉于海底的梦。

    这种恐惧时时浮现在我脑海里，快要将我淹没，而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它一次又一次的发生，束手无策。

    噗通！

    再一次，我沉入那片海，一切毫无缘由的重复着，一遍又一遍，我不得逃脱。

    我的手被冰冷刺骨的海水泡的惨白且有点浮肿，连自己都不忍直视。

    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做这个梦的呢？始终无法停止的噩梦。

    我其实也记不清了，大脑被海水浸泡刺激着，让我无法好好思考。

    离开这片海吧有一个声音这样响起，引诱着我的心。

    好吧，离开这片将我围困已久的海。

    2.孤鸟

    我缓慢的张开有些僵硬的四肢，滑动着身旁的水，挣扎着向上而去。

    明明我不会游泳的，此刻我却觉得与海融为了一体，海水轻轻拖着我往上走，虽然很慢，但是却让我感到很愉悦。

    或许真的到了离开这片寂寞的海的一天了吧。

    海水就这么拖送着我，我向上漂浮，如同身边没有束缚的泡沫一般。

    那一束束透过海水而带着浅蓝的光亮，打在我的脸上，我不由得眯眯眼，随着上升的高度越来越大，我感觉海面越来越近。

    而我就快要浮出水面，去看海外面的世界到底是怎样的。

    唰，一大群浅水区的白鱼游到我的眼前，他们在我的周身形成一个巨大的圆，把我深深包裹在里面。

    光愈发强烈，穿透了快速游动的鱼群，海水外面的光景若隐若现。

    直到白鱼群一股脑的全部散去，强烈的光直射我的眼睛。

    多久没有见到太阳光了？我只不适地紧紧闭上眼，良久才重新睁开。

    再次睁开眼时，我被眼前的景色惊住了，原来还是外面的世界是如此明亮温暖。

    不同于那一片只有我一个人的极度死寂的海，这里的动物很多，风景也很美。

    各种各样的鸟类盘旋翱翔在蓝天——我从未见过比海更广阔的蓝。

    一朵朵翻卷的白云停在头顶，看起来柔软，恬静。

    海风和海浪声传到我的耳畔，海水卷起的浪花一层又一层的拍打着海岸上的岩石。欢快清脆的鸟鸣穿过一阵阵风，阳光洒在海岸边的沙滩上，闪耀着夺目的金光。

    海的边际连接着蓝天，上下一体，水天一色，这是多么令人难以言说的美好惬意。

    我慢慢的走向海岸，阳光太过炙热，我的身体温度也升高，这是我很久未体会到的温暖。

    我渴望着自由，如那岸边的鸟儿般，从此脱离大海的枷锁。

    眼里再次映入了光，与从海里看到的与众不同的光，不是蓝色的而是金色的，灿烂无比的。

    踩在沙滩上，一步又一步，留下了一个又一个脚印，再被随即而来的海浪冲散。

    在海滩不远处，一只海鸟站在地上痴痴的望着海面，他忽然抖了抖他的翅膀，坚定地看向蓝天。

    我的目光锁定在他的身上，期待着他展翅飞翔。

    就在我以为他要起飞时，他却突然的从半空中跌落，重重的摔在沙地上，身体颤抖不止，过了很久才艰难的再次支撑着站起来。

    很奇怪的是，其他的鸟都在前方捕食，只有他好似被遗忘了一般，毫无存在感的被同伴所忽略。

    他的翅膀折了，右翼无法正常扇动，纵使它的羽毛仍然纯白华丽，可他终究是无法再回归天空了。

    我悄悄走进他，在他身旁坐下。

    “海，真美。”

    未等我先开口，他便幽幽的道。

    “可是天空也很美啊，不是吗？”

    我静静的看向他望着的海面回了一句。

    “是啊，很美，可是回不去了。”

    他像是无奈的叹息，随后就沉默了。

    我看向他，却没能从他的眼里看出其他的情绪。

    那双眼眸像一汪死水，徒留平静，这令我想起了那片死寂的海。

    3.天空

    “你叫什么呢？一只孤独的海鸟。”很多年没有开口，我用陌生的嗓音问着他。

    而他还在保持着沉默，眼中暗淡无光，就像那黑暗无光，深邃无比的海快要将人吞噬。

    “鸥，我叫鸥。一只一无所有的海鸥。”

    他淡淡地扯着嘴角，勾起一抹惨白的笑，就像要随风而逝一般，脆弱的快要破碎。

    然后他飘忽不定的目光瞥了我一下，就这么不经意间我捕捉到了他眼里快要碎裂的希冀，如此决绝淡漠。

    “那你又叫什么呢？一个来自深海的孤独者。”

    他问我。

    “名字?我记不起来了，我连自己是什么东西究竟从哪里来……也不知道。”

    我只知道我整日整夜地沉在海里，虚幻飘渺的不知是真是假。

    可我终究还是习惯了，习惯了黑暗，习惯了冰冷，习惯了一个人。

    可是，受伤的海鸥啊，你曾有你的自由，有你的美好，有同伴，有暖阳。若你失去了双翼，你将一无所有。

    但你又总是凝视着那深海——那将我囚禁的地方。

    你深深眷恋着的天空，你回不去了，你曾共同经历风雨的伙伴抛弃了你，而这样你都放下了。

    现在的你没了自由，没了可飞翔的羽翼，只深深思念着大海。

    为何你的眼瞳里空荡荡，装的全是哀伤，看着你的脸庞，我想象着你不为人知的过往。

    “你不像是陆上的动物，除了……”他说着突然就停下了，似乎是回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。

    “放弃了天空而选择不属于你的海洋，在等待着什么呢？”

    我承载着久远蒙尘的哀伤，也在固执地寻找着过往。

    这只叫鸥的海鸟啊，我觉得我们很像，请告诉我你的过往。

    “一个