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一章：黑盒 (第2/2页)

凹槽里，静静地躺着一个黑sE的、火柴盒大小的USB随身碟。上面没有任何标记，只有一层厚厚的、属於时间的灰尘。

    程聿颤抖着手，将那个USB拿了出来，紧紧地攥在手心里。那冰冷的、坚y的触感，将他从记忆的风暴中，拉回了现实。

    他抬起头，看着沈决，眼神复杂得难以言喻。有恐惧，有期待，还有一丝孤注一掷的疯狂。

    「这就是……证据。」他说。

    沈决的心脏沉到了谷底。她看着他手中的那个USB，一GU不祥的预感攫住了她。她知道，潘多拉的盒子，即将被打开。

    程聿没有给她任何反应的时间。他站起身，走到那台被他从公寓带来的笔记型电脑前，将USBcHa了进去。

    电脑萤幕上，立刻弹出了一个需要输入密码的对话框。

    程聿的指尖悬停在键盘上方。三年的时光，足以冲刷掉很多记忆，但有些东西，是刻在骨子里的。那种属於他过去的、对秩序与逻辑的偏执。

    他闭上眼睛，脑中浮现出一连串数字。不是生日，不是纪念日，而是一段巴赫赋格曲的调X序列。一个只有他自己能解开的密码。

    他睁开眼，手指在键盘上快速地敲击。

    按下确认键。

    没有错误提示。加密的磁碟被打开了。

    萤幕上只出现了三个文件。

    它们的名字，分别是：傅振邦、林若萱、陈志明。

    沈决的呼x1停滞了。

    程聿的手指不受控制地点开了第一个文件，「傅振邦」。

    里面不是数据，不是报告，而是一篇完整的心理侧写笔记。

    字迹，是程聿那种熟悉的、冷静克制的笔迹。但内容，却让沈决感到一阵彻骨的寒冷。

    「目标：傅振邦。核心心理弱点：学术尊严。此人一生建立在对和声纯粹X的病态追求上，其剽窃行为，是对其自我认知的根本X背叛。击溃他的方式，不是物理上的毁灭，而是对其存在价值的公开处刑……」

    「……行动方案：仪式。地点，其最引以为傲的音响室。道具，一把有历史的古董提琴。手法，剪断G弦，象徵其根基的崩塌。然後，给予净化。让他Si在自己建立的、虚伪的圣殿里……」

    这不是侧写报告。

    这是杀人计画。来自凶手，也来自……他自己。

    程聿的手指不受控制地点开了第二个文件，「林若萱」。

    「目标：林若萱。核心心理弱点：公众形象。此人是空洞的集合T，其价值完全依赖於外界的赞美与追捧。对付她，无需重锤，只需用无数根淬了毒的、名为恶言的针，将其虚伪的外壳慢慢刺破……」

    「……行动方案：重现。在她最虚荣的顶点——新书发布酒会上，布置一场由嫉妒构成的合唱。让她在最甜腻的香槟中，品嚐到最苦涩的毒药。最後的修正，要让她直面镜中那个空洞的自己……」

    程聿的脸上已经没有了任何血sE。他不敢再点开第三个文件。

    沈决走上前，从他身边接管了滑鼠。她的脸sE同样苍白，但眼神却异常坚定。她必须知道全部的真相。

    她点开了第三个文件，「陈志明」。

    「目标：陈志明。核心心理弱点：平庸的贪婪。此人是和声中的杂音，是乐章里的W点。他不懂艺术，不懂忠诚，只懂利益。他用背叛，玷W了一场本该完美的行动……」

    「……行动方案：惩罚。地点，他背叛开始的地方。手法，用他最恐惧的方式，让他重新T验那个雨夜。一声枪响，作为对其杂音的最终休止符。这不是谋杀，这是调音。一次必要的、对整个乐团的清理。」

    房间里Si一般的寂静。

    只有笔记型电脑散热风扇微弱的嗡鸣。

    程聿看着萤幕上那些出自「自己」之手的、充满了恶意的文字，身T晃了晃，颓然地跌坐在地。

    他就是凶手。

    那个他一直在追寻的、恐惧的「指挥家」，就是他自己。那个在他T内沉睡的、疯狂的第二人格。

    所有的线索都闭合了。为什麽他能T验到Si者的情感，为什麽他会出现在案发现场，为什麽凶手会用他最熟悉的音乐与心理学手法。

    因为，这一切，都是他做的。

    就在这时，一阵刺耳的手机铃声，划破了这片Si寂。

    是沈决的手机。

    萤幕上跳动着两个字：张立伟。

    沈决看着来电显示，又看了一眼地上那个彻底崩溃、灵魂被cH0U空的男人，和萤幕上那些铁证如山的杀人笔记。

    她的心脏在x腔里疯狂地跳动。她作为警察的本能，在尖叫着让她接起电话，报告这个突破X的、足以让整个案件终结的发现。

    但她没有动。

    她的目光，落在了程聿那双空洞的、绝望的眼睛上。在那片深渊里，她看到了恐惧，看到了痛苦，看到了迷失，却没有看到那些笔记里流露出的、冰冷的恶意。

    她的能力，第一次和物理证据，产生了剧烈的、无法调和的冲突。

    铃声还在固执地响着。

    沈决深x1一口气，按下了接听键。

    「沈决！有什麽进展吗？」张立伟急切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，「我们监控到程聿的旧居有灯光，你们在里面发现什麽了吗？需不需要支援？」

    沈决的喉咙有些发乾。她看着程聿，看着他脸上那种孩童般的、无助的绝望。

    然後，她做出了选择。

    一个可能会毁掉她职业生涯，甚至将她拖入深渊的选择。

    「没有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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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她的声音异常平静，平静到连她自己都感到陌生。

    「这里什麽都没有。只是一些旧家具和灰尘。程聿的情绪很不稳定，没有任何有价值的情报。我认为，他需要更多时间。」

    听筒那头沉默了几秒。张立伟似乎在消化她话里的信息。

    「……好。我明白了。」张立伟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掩饰不住的失望，「保持联系。有任何情况，立刻报告。」

    「收到。」

    沈决挂断了电话。

    她挂断电话。在程聿震惊的注视下，弯腰，合上笔记型电脑。拔出那个黑sE的USB。她没有将它放入证物袋。她将它放进了自己夹克的内袋——那个最贴近心脏的地方。

    从这一刻起，她不再是警察。

    她是共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