手臂上的另一张地 (第2/2页)

正的理由。否则，就请你，带着你的书，堂堂正正地，把它放到属於你的那个位置上。

    这个「借书」的行为，将那个模糊的、被她刻意逃避的道德问题，推到了一个不得不被正视的、尖锐的悬崖边上。

    我没有

    李知宁快要气炸了。

    期末，对任何一个力求完美的学生来说，都是一场炼狱。何况，这是她在瑞典的第一个期末，所有报告和考试，都要求用她并非母语的英文来完成。她已经连续好几天，每天只睡四个小时，脑子里塞满了高分子聚合物的化学式和材料力学的复杂模型，整个人就像一根被拉到极致的橡皮筋，随时都可能断裂。

    而Viktor，在这个节骨眼上，用那样一种不容分说的方式，拿走了她最重要的一本教科书。

    “Letmeborrowthis.”他说。

    「Iwanttotrytouandyourworld.」他说。

    知宁回到自己房间，把剩下的书狠狠地摔在桌上，气得在房间里来回踱步。

    “Uandmyworld？”她对着空气，用中文愤愤不平地低吼，“我的世界现在就是地狱！他懂个P！”

    她当然知道他的动机。那份深情，那份姿态，如果放在平时，或许会让她感动得一塌糊涂。但现在，在那排山倒海的学术压力之下，这种行为，显得如此的……自私、矫情，甚至是一种高高在上的情感勒索。

    「还书！你以为你是谁啊！神经病！」她对着那堵冰冷的墙，无声地用口型骂着。

    她独自生了半宿的闷气。怒火之下，掩藏的，其实是她对自己深深的无力感──她气自己一边烦得要Si，一边却又无法不去揣测他那双深邃蓝眼睛背後的用意；她气自己明明有一肚子关於Kateryna的疑问不敢去问，却被他用这种方式，b到了悬崖边上。

    她看了一眼桌上那堆待办事项清单，又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。凌晨一点。时间，在她的焦虑中，一分一秒地流逝。

    不行。

    不能再这样下去了。

    一个念头，像火花一样，在她濒临爆炸的大脑中闪现：速战速决。

    她没时间玩这种你猜我我猜你的幼稚游戏了。她现在唯一需要的，就是她的那本教科书，和安静。

    这个念头，给了她一GU破釜沉舟的勇气。她从椅子上弹起来，连外套都来不及穿，只穿着一件单薄的毛衣，就怒气冲冲地，大步流星地，冲向了走廊的尽头。

    她站在那扇门前，这一次，没有丝毫的犹豫。她举起手，“砰砰砰”，用力地，敲了三下门。

    门很快就开了。Viktor显然也没睡，他身上还穿着之前的T恤，手里拿着一杯水，看到门口怒气冲冲、脸颊冻得通红的知宁，他明显愣了一下。

    知宁二话不说，绕过他，径直走进房间，一把从他书桌上，抓起了那本属於她的《材料热力学》。

    「我没时间跟你闹。」她转过身，抱着她失而复得的宝物，用一种混合着疲惫和怒火的、生y的英文说，「Ihavethreefinalpapersandtwoexams.Iamvery,verybusy.」我有三份期末报告和两门考试。我非常、非常忙。

    她说完，转身就要走。

    「Li.」Viktor的声音，在她身後响起，平静，却带着一丝不容忽视的重量，「What’swrong?」怎麽了？

    「Nothingiswrong!」知宁头也不回地吼道，「Ijustneedmybook,aostudy.」没什麽！我只是需要我的书，我需要学习！

    她拉开门，正准备逃离这个让她心烦意乱的地方。

    「Whyareyouavoidingme?」你为什麽要躲我？

    Viktor的声音，不带任何情绪，像一把冷静的手术刀，JiNg准地，剖开了她所有的伪装。

    知宁的脚步，像被钉在了原地。

    她背对着他，沉默了很久。房间里只剩下老式暖气片里热水流过的、细微的嘶嘶声。

    她终究，还是没能把那个名字问到出口。那份道德上的重压和情感上的不确定X，让她觉得无b难堪。

    「It’snoneofyourbusiness.」她从牙缝里挤出一句，拉开门就要走。

    她几乎已经踏出了门槛，却感觉到手腕，被一只温暖而有力的手，轻轻地，攥住了。

    他的动作并不用力，只是足以让她无法再向前走。那份触碰，却像电流一样，瞬间击中了她。

    知宁浑身一僵。

    在她身後，Viktor似乎陷入了长久的沉默。她能感觉到，他握着她手腕的那只手，也微微地，有些僵y。

    然後，她听到他，用一种极轻的、恍然大悟的、甚至带着一丝自嘲的语气，在她身後，缓缓地问道：

    “Doyouhaveaboyfriend,Li?”你有男朋友吗，Li？

    这个问题，如此的出乎意料，如此的……荒谬。让知宁所有的怒火和委屈，瞬间都卡在了喉咙里。

    她猛地转过身，不可思议地，瞪着他。

    他正凝视着她。在那双清澈的、倒映着她错愕脸庞的蓝sE眼眸里，她看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、严肃的、郑重的情绪。

    然後，不等她回答，他便看着她的眼睛，用一种无b清晰、无b肯定的语气，接着说：

    「Idon’t.」我没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