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章｜放学後的作战会议 (第1/1页)

    最後一节钟声落下，粉笔味还吊在空气里。

    教室只剩我和她。

    「那就从现在开始吧，占卜大师。」朝雾纱奈把椅子拉到我桌侧，啪地打开一叠便签。「作战会议，议题一：让榊原修和中野镜，从互相路过，变成互相看见。」

    我清了清喉咙，把便条摆正：「在我这里，有三条底线先写上去——不强迫、不造假、不曝光心事。剩下的用制造机会代替推着走。」

    她嗯了一声，认真地把那三条抄好。自从遇见她之後，我第一次不是靠听心声，而是靠对话建立节奏。很不习惯，也……有点新鲜。

    「那第一步要做什麽？」她看向我。

    我把今天课间的观察整理成可执行的句子：「两个人现在最大的问题是交集极少。所以先做低压接触——同一空间、不同座位、可谈也可不谈的那种。」

    「例如？」她眼睛亮了一下。

    「图书馆新刊区、福利社限量甜点、班务短任务。」我把格子笔记本旋到她面前，「榊原每周二都会先去图书馆还书；中野一到放学常去福利社找期间限定的布丁。这两个节点可以重叠。」

    「原来你有在观察大家的动线啊。」她半笑半调侃。

    我避开视线：「观察是我的职业病。」

    ——以及，读心是我戒不掉的坏习惯。但在她面前，这习惯像被按了静音。

    我们把简易排程写成表：

    周二：朝雾借一本大家都想看的新刊，拜托我在还书台附近等人，榊原一定会出现；

    周三：我去福利社前帮中野占队，朝雾「刚好」拉着榊原来买运动饮料；

    周四：班级粉饰布告栏换版，四个人各自负责一角落，交差但不交代。

    「为什麽要交差但不交代？」她追问。

    「让对话有逃生口。」我说，「可以发生，也可以礼貌地不发生，这样b较不会把人b到墙角。」

    她盯着我两秒，点点头：「白川同学，你很会留余地。」

    我差点回她一句「哪像你，总是把光开到最大」，但吞了回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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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周二｜新刊区的三十秒

    午休过半，图书馆人声稀薄。冷气口轻轻出风，新刊区的塑胶书套反光。我把朝雾托付的那本热门轻摆回架上，故意露出书脊，自己则站在还书台旁，假装在填还书单。

    榊原修准时出现。他走路时肩线放松、步幅规律，心底那串念头跟平常一样清楚：别看她，别看——不对，她今天会不会来？

    对不起，修。我真心尽量不偷听，但你的心声像打开的收音机。

    门口传来轻快的脚步声。朝雾抬手示意：「那本新刊，好像很好看？」语气自然像天气寒暄。

    「是啊。」我把书递给她——引线完成。

    她接过书，回头对榊原：「你也看这位作者？上次我在社办看到你桌上有同系列的旧作。」

    榊原愣了半拍：「啊……嗯。」心里却清亮地跳了一句：她有注意到？

    中野不在场，这是故意的。第一次接触先让修有个成功的「被看见」，而不是两边同时上场互相紧张。

    三十秒。刚好。再多就用力了。

    我把借书单递过去，故意打断：「要借的话今天限借一本喔，新刊人多。」

    她对我眨眨眼：「知道啦，图书馆的小小管理员。」

    ——我不是管理员。不过被她叫一声，倒也不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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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周三｜福利社的错位

    放学铃响，福利社外排了长队。玻璃柜里躺着那款限定布丁，标签上写着今日限量20。

    我替中野排在第八，传讯息：「还有十二个。」

    她飞奔过来，心里的小剧场b甜点还甜：如果今天也买到，也许可以……分一半？不对，太突兀——

    她停在我身侧：「谢啦，白川同学。」

    我侧头看见另一边——朝雾正拖着榊原进来：「听说这边的运动饮料补货了，社团的人都说b较不甜。」

    榊原下意识望向队伍这边，中野的目光在两人身上停了停，心里那句话像鼓起勇气又缩回去：现在打招呼会不会奇怪……

    轮到她结帐时，柜台说：「一人限购一个喔。」

    中野怔了下。我把手里那个让给她：「我不太饿，你拿去。」

    她抿嘴一笑：「那我分你一半。」

    我正想说不用，她已经把小汤匙cHa了进来，果断挖出一半——然後转身，递给了榊原：「你也嚐嚐看？」

    榊原的脑袋明显当机一秒，接着点头：「谢谢。」

    ——低压接触达成。

    朝雾站在我身侧，压低声音：「你安排得刚刚好。」

    我小声回她：「你走位也刚刚好。」

    我们没有击掌，但那一刻默契像悄悄碰了一下掌心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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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周四｜布告栏与留白

    下午的自习前，班导指派我负责布告栏右下角的角，中野负责左下的活动回顾，榊原在上方贴b赛海报，朝雾则站椅子上挂布条。

    四个人的距离，被一面软木板连成了矩形。钉书机哒哒声像节拍器，空气里有胶带的味道。

    我把「本月推荐」的卡片排成一列，偷偷瞄到中野把一张社团合照贴歪，又立刻撕下重贴，心里念：别抖啊镜，稳一点……

    榊原伸手：「我来。」两指自然按住照片上角，替她压平。

    中野x1气：「谢、谢谢。」

    她的心声放了烟火：他手指好长——不是，谢谢就好，冷静。

    榊原那边也有烟火：她好近。

    朝雾跨过我们头顶，把布条最後一角固定住。她跳下椅子，拍拍手：「Ga0定。辛苦啦，各位。」

    她看了我一眼，那眼神的意思大概是：OK，下一步？

    我把便条翻到新的那页，写：「让话题自走」。

    方法一：把榊原上次借走、她想看的那本旧作放进角，摺一个角；

    方法二：让中野把社团招募贴纸借给榊原的学妹，创造「归还」之名目；

    方法三：下周二请班导临时加一个「值日生搭档」——把两人编为同组。

    「这些不需要任何人告白或表态，」我说，「只是把可以说话从零提高到一。」

    「你很懂一的重要。」她含笑。

    ——因为我的世界，常常在零与一之间摆荡。听得见，或听不见；靠近，或躲远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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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当天晚上，我在租屋处把便条拍照传给她。不到一分钟，她的回覆跳出来：

    >纱奈：我还想拜托你第二件事。

    我：嗯？

    纱奈：帮我占卜一下——关於我自己。

    我盯着萤幕，心口像被掌心轻轻按住。

    我想说我不会占卜，可她大概也知道。她只是把「请你理解我」包装成一个我能接受的句式。

    >我：我只能用观察，不能用魔法。

    纱奈：那就用你的观察。明天下课後，屋顶。别迟到。

    她总是这样，把话说在能前进的位置，既不退，也不b人。

    我放下手机，屋里安静得只剩下冰箱压缩机的嗡鸣。

    我试着往她那方向倾听——像每个夜晚我习惯做的事那样——结果仍然是一片乾净的寂静。

    听不见，却让我不自觉地往前走一步。

    也许，这就是她要的——不是让我猜中答案，而是让我学着在不知道的情况下，去见人。

    明天，屋顶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