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章｜苏醒与错愕 (第2/2页)

打工合约——「北口咖啡厅周末班」，名字栏写着中原三玖，圆珠笔签名遒劲漂亮，一看就是多年来稳定训练过的手。

    我坐回床沿，双手撑在身後，让脊背微微後仰。x前的重量在这个角度显得更明显一点，衬衫布面拉扯出新的摺。胃部空空的，却不饿；脑子在飞快翻找合理解释：梦？幻觉？医院的恶作剧？我试着回想我最後的记忆——

    雨夜，路口，刹车声，白光。

    就到这里断了。

    呼x1开始变浅。我把掌心覆在x口，感觉心脏在皮肤下节律清晰。不是我熟悉的x腔回音，却同样有力，像在说：你还活着。

    我抬眼，视线在房里游移。书桌上的笔电合着盖，机身边缘贴了一小张便利贴：「周五前把报告寄给鹤见教授」。字端正，圆T。笔电旁立着一个透明笔筒，里面cHa着两支0.38的中X笔、一支萤光笔、一把回纹针。最右侧的窗边放着一株绿萝，叶片油亮，显然有人照顾。整个空间透露出的，是一个规律生活者的脉搏——清洁、有秩序、节制的sE彩。

    我的胃终於发出一声很小的抗议。我打开床边的小冰箱，里面有两瓶矿泉水、一盒优格、一小包切好的苹果。这些都像是做给她吃的——轻、健康。我撕开苹果袋，咬一口，水果的清甜和一点点冰凉从舌背渗进去，居然让我踏实了一点。咀嚼时，下颚关节的线条带来不同的拉扯感，也提醒我这不是我熟悉的骨架。

    我盯着那副蓝sE耳机出了会神。鬼使神差地，我把它挂回颈间，金属环的重量落下，冷，却奇妙地安定。耳罩轻轻贴在锁骨上方的皮肤，像某种提示：这是她的习惯，也是你的了。

    我站起来，往浴室走。地板是木纹地板，没穿袜的脚掌踩上去，能感到每一段纹理。浴室门半掩着，里面白sE的瓷砖在h光下有很乾净的光泽。我把灯打开，风扇跟着启动，低低的旋转声让空间更安静。

    镜柜上贴着几张更小的便利贴，写着「卸妆→洗脸→化妆水→rYe→防晒」。洗手台边缘摆着一整排保养品，从洁颜到rYe一应俱全，品牌不是我识别得出的，但瓶身设计简洁，像她人的X格。牙刷杯里站着两支牙刷，一支蓝一支白，蓝sE那支刷毛有一点外翻，显然是常用的。

    我对着浴室镜子，再一次打量我。

    灯光b房间更亮，皮肤的细节无所遁形：鼻翼上的毛孔很小，颊侧有两颗几乎看不见的小痣，锁骨往上三厘米的位置靠近右侧有一道淡得像用水画过的旧疤。锁骨与肩头的夹角因为T脂b例不同而显得更柔和。耳垂很薄，耳洞里没有耳饰，可能习惯戴的是耳罩式耳机。

    我把水龙头扳到温热。水流出来时，空气里起了一层更细的雾。我双手捧水拍在脸上，温度渗进皮肤，带走刚刚那点过快的心跳。水沿着下巴滴到锁骨，弯进衬衫领口，我轻x1一口气，被那一点Sh冷激得回神。

    视线不自觉往下。衬衫里，那两个弧线此刻因为水的重量贴得更实。布料黏在皮肤上，描出我原本无法拥有的轮廓。我把视线抬回自己的眼睛，跟镜子里的人对视。

    「我叫江原慎，二十二岁。」我很小声，很慢地说。「现在，我暂住在——」我停一下，喉咙咽了咽，像在b迫自己承认现实，「——中原三玖的身T里。」

    说完，室内风扇的声音好像也停了半拍。

    我把毛巾挂到肩上，手落在衬衫的第一颗扣子上。

    我没有立刻解开。不是因为羞，而是——敬畏。这不是一具物件，不是我可以随便对待的「工具」。这是一个二十二岁成sHUnVX的身T，带着她过去的生活、她的节律、她照顾自己的方法，以及她某年的某月在锁骨边留下的那道淡疤。我x1了口气，让指腹在扣子上停一秒，像敲门。

    然後，我按下去，解开第一颗。

    第二颗。

    第三颗。

    空气更完整地包住皮肤，水雾粘在上面，冷冷热热。我的视线没有立刻低头，而是先看着镜中的眼睛。那双眼让我找到平衡：不逃、不急、不戏剧化——像学习，像一个新的世界。

    我把衬衫滑到手肘，肩带划过臂弯，留下短暂的压痕。下一步会是什麽，我其实已经知道。我的身T也知道——它像一个被轻敲的乐器，准备发出第一个真正属於它自己的音。

    我把手伸向莲蓬头的开关，水声更大了。蒸汽迅速升起，镜子表面蒙上雾，镜中那个人也变得朦胧，只剩轮廓。

    我关上浴室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