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六章｜Ｃ大调：云隙中的光 (第1/1页)

    练习室里的风扇声嗡嗡作响，二胡的弓弦摩擦声此起彼落，叶子昙正在反覆拉着那段总是不顺的四连音，眉心微微皱着。走廊上传出两名男X边聊天边走近的脚步声。

    「誉辰？Tatsu？你这个大忙人，我还以为你不会过来？」Aki带着愉悦的心情追上前面的男子说。

    他转头举起手跟Aki互相击掌！「Aki，你不是说今年转国乐社了吗？怎麽还是在热音社的演出清单看到你？」被称呼为Tatsu的人看起来心情也很好。

    「那边就没人可以取代我啊，哈哈哈！但我很讨厌大三的社长，能闪就闪啦，还不是光哥叫我回去支援，他一直拜托我好几次，去年在校外演出他大力支持，又是找赞助又是跟学校协调的，我要不是他的拜托还真不会回去。」Aki拨了一下头发说。

    「嗯，你长大了，真是有情有义喔！不过不要那麽有个X，会吃亏的。算一算原来你那次来找我支援演出已经将近一年了啊，时间过得真快！」他停下脚步。

    Aki越过他，熟门熟路地打开国乐社的大门，做了一个「请」的动作。

    他顺着二胡的声响走近，看到前方绑马尾的nV孩，在某个段落不断地重复练习，却始终无法顺利……

    「左手肘再开一点，弓顺着身T的力量拉出去，不是用手腕拉。拉四连音的时候，虎口不要太用力夹住琴杆，让琴杆轻轻靠上去，有个支撑就好，手指会b较灵活。」一个低沉有磁X的声音忽然出现在子昙背後。

    她吓一跳，微微震动身T，转过头，才发现不知道什麽时候站在她身後两步距离，一位穿着深蓝长袖衬衫的男生，身形修长，发型略长微卷，面容俊朗五官带有明星气质，双手cHa在口袋里。她看着他的眼睛，他微微一笑。

    「欸，是林……林誉辰学长？」听到他的声音後，有人小声说着。

    「去年Aki请到他跨界弹keyboard，结果被录下来放到youtube，那支影片点阅率超过三万以上耶……」围观的社团同学纷纷讨论起来。

    子昙当然听过这个名字。传说中还在读大三，主修指挥作曲的学长，据说从小学习各种中西乐器，如吃饭饮水般自然。不但如此，还办过几场个人音乐会，甚至和国际钢琴家合作过演出，他本该是遥不可及的存在。

    她愣愣地看着他走近，誉辰学长蹲下来，伸出手轻轻搭在她右腕後方的弓上，示意子昙把右手放下。放下右手时，因为慌张而碰到学长的手指，那个不到一秒的触碰让她身T稍稍颤抖。学长在她身後那麽近，那麽突如其来的个人指导，让她受宠若惊。

    「这个角度能看清楚吗？这样握，既放松又能稳住，而且不容易起水泡。」她不自觉地用拇指搓了一下右手食指指节上红肿起水泡的位置。

    怎麽连这个都注意到了？子昙微笑点点头回应。

    她依照学长指示调整左右手的姿势後，重新拉了一遍，手势虽然陌生，旋律竟奇异地流畅了起来。她瞪大了眼，像突然看见了多年不解的谜题被拆开一样。

    Aki看见子昙的表情，从皱眉、惊吓、张大眼、屏气凝神，再瞪大双眼，忍不住笑了！

    「怎麽样？我带来的救兵你觉得如何？」原来是Aki自作主张，好不容易约到林誉辰学长，一起过来国乐社看一下，他知道子昙遇到一些过不去的难关，每天都练得很苦恼，Aki不认识其他国乐界的老师，却灵光一闪，想到去年冒昧找当时大二的林誉辰学长做跨界演出，听闻他学习各种乐器，连国乐的乐器也都难不倒他，除了钢琴以外，听说他的琵琶也是弹得一把罩，原来连二胡都会一点！

    「Tatsu，你到底有什麽不会的啊？二胡你也会？」Aki忍不住赞叹。

    「就这样，多练几次，记住身T的感觉。」誉辰没有多余的话语，只有简单扼要的指点了子昙。

    「Aki，说好五分钟的，我还有事找教授讨论，先走一步了。」

    他朝子昙礼貌地点头微笑，随即大步走出大门。Aki又跟了出去。

    子昙望着门的方向傻傻地出神，一时忘了收弓。社团教室里其他人也不约而同地停下手上的动作，有人低声赞叹，也有人投以羡慕的目光。

    没多久Aki再度回到社团教室，拉了一把椅子在子昙面前坐下。

    「怎麽样？有什麽心得吗？」他笑咪咪地问着。

    「林誉辰学长是Aki学长找来的吗？」子昙好奇的问。

    「欸，对啊，上礼拜私讯他，他过几天才回我，我还以为他没空来，今天突然告诉我会cH0U五分钟来看看，我刚刚也急着从热音社跑来。他这个人是大忙人，不是在b赛的路上就是在国外，很难找的。」

    而坐在窗边的暮云，听了这番话，抬头看了一下子昙。

    子昙低头看着自己的右手，重新练习握弓，张开手，再改用学长的方式再握一次，试拉几下，彷佛再次认识自己的手一样。很久以前拉琴的时候，也有被老师矫正过姿势，但久了以後，可能坏习惯又出来而不自知，直到这次被学长指导之後，才发现老毛病又犯了，这种问题通常很难自己发觉，也是造成卡关的原因。

    而刚刚那段卡关好几天的旋律，就像是走在暗无天日的隧道里好几天，走着走着开始有风灌进来，再一段路之後瞬间出了隧道口外，见到的是倏然亮起的yAn光。

    她再试着拉了一遍，果然右手拉弓带动左手的按弦，而因为左手动作僵y和老是快不起来的快弓，此刻音符像水滴一样晶亮地落在她耳朵里。她心头蓦然升起一GU感动——

    对她这样虽然练了很久，但总是小心翼翼，也许错在哪里而不自知的人来说，需要一个直捣核心问题的人，适时地点破。表面上看起来是解决技术问题，实际上也是解开了「过不去的坎」那种心理问题。

    林誉辰的出现像一道直达核心的光，短暂时间内照亮了她的困惑，但来去匆匆，子昙甚至还来不及跟他交谈道谢，也因此带出一种距离感。他太乾净俐落了，二胡明明也不是他的主修，却在短暂的一眼就察觉出问题，彷佛天生的领导者，指挥家。

    而她，只是国乐社里的其中一位拉二胡的学生。她常常怀疑自己能不能演奏好一首曲子，有时候陷入对自己过高的期许中，既期待突破、又怕无法胜任，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再更上一层楼。

    但此刻，她心里却第一次对「进步」这件事产生一点渴望。她想成为一个能被那样的「眼神」看见、能接得住任何细微问题的音乐人。

    她忍不住偷偷看了暮云一眼。他似乎没受什麽影响，只是看着乐谱，一遍又一遍的练着。风从开着的窗缝里微微吹进来，本来对那段落有点泄气的，此刻JiNg神都来了。她重新坐直身子，一次又一次拉起二胡，感受自己的蜕变，表情也从紧张僵y，眉头渐渐放开，甚至不自觉地露出一点微笑。那种豁然开朗的心情，是这一阵子以来挫败後的一种鼓舞和振奋。

    子昙开始对林誉辰产生好奇，怎麽有办法只大她两届，就做到大家都做不到的成就？是天生天才，还是父母栽培有道，抑或是自己不断努力而成？

    第六章．完。